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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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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
流沙之死

月溪玉扶著雙腿麻木的莫少淩,冬至扛著被凍住的黑袍人,回了村子裏莫少淩的茅屋。

莫少淩一步三歇地回到村子才算緩過勁來,放下包袱,便幫著冬至把人擡進了茅屋。

莫少淩這一排茅屋共有四間,從最左邊的茅屋進門,往右數有三間,昨日月溪玉與冬至過夜的便是從左手邊數第二間,再往裏,便是一間診療室,這屋子裏不僅有各種各樣的草藥,還有一個床榻,用來給病人治療歇息之用,冬至擡著那黑袍人便放在了床榻之上。

莫少淩一拍那床榻上凸起的竹枕處,從床榻的下方卡嗒翻上來四截鐵鏈,恰好在四肢的部位,只是這黑袍人被削掉了左手,恰好左臂處那一截用不上。

冬至見莫少淩正在那一根,一根地給黑袍人拴鐵鏈,便不屑地一撇嘴說道:“何必如此麻煩,點了穴道不就行了。”

莫少淩一個一個鎖上鐵鏈的鎖,朝著旁邊的月溪玉點點頭,月溪玉一揮手,收了功法,解了凍,黑袍人一解凍,便開始扭動起來,帶得鐵鏈嘩嘩直響,嘴裏還唔唔地哼個不停。

冬至伸手去點他的穴道,可是點了幾個穴位,都未奏效,那黑袍人還是在床榻之上亂動,亂叫個不停。

莫少淩見冬至伸手幾次無果,不禁啞然失笑,強繃著臉說道,“冬至大俠,為何穴道點不上了?”

冬至也是一頭霧水,之前在那山洞之內,這黑袍人還是可以被點中穴道的,為何現在卻不行了?

他瞪了一眼莫少淩,又瞄了下自己的手指,不會是自己功力退步?就是一天沒練,也不至於,“那你說來聽聽,為何點不了穴道?”

莫少淩右手一擡,假裝撩了撩自己的頭發,又清了清嗓子,高聲道:“這穴位,自然是人身上才有的,你猜這黑袍人還是人嗎?莫某剛才路過那邊,看那地上的半截手臂,這黑袍人的血都變成了白色,這穴位又如何不變?”

冬至一聽,這說得是有些道理,“既然你說穴位變了,那你來說說他又是什麽東西?”

莫少淩從竹榻邊的竹簍裏,拿出一塊白布,在右手的掌面纏了幾圈,伸出右手拿了一根小鐵棒,左手捏住黑袍人的嘴巴,右手用小鐵棍撬開了他的嘴,那人嘴巴一張,一股腥臭之氣襲來,莫少淩和冬至都掩了鼻息,那人的嘴裏空無一物,舌頭已消失,只餘舌根,牙齒烏黑,似吞了一口炭灰。

莫少淩又擡起那黑袍人的左臂,仔細瞧了瞧,斷肢處一層白白粘稠的東西已經結痂,那味道一言難盡,三人都是用手捂著口鼻,一邊隨著莫少淩檢查的手落在那人身上各處,一邊滿臉困惑地搖著頭。

莫少淩一轉身,從另一邊的木桌上拿了一支白色的瓷瓶,從瓶裏倒了些粉末在那人的斷肢處,又拿白布裹了幾層之後才算遮住了那股味道,冬至和月溪玉才把捂住鼻子的手拿開。

莫少淩又伸手自衣袖中掏出一枚長約二寸的銀針,往那黑袍人右耳上部的曲鬢穴處插入,隨著銀針緩緩進入黑袍人的腦袋,那銀針便被一團黑氣纏繞,由下到上漸次變黑,直至一根銀針完全黑透,莫少淩才隔著白布拔下銀針,扔進了木桌邊上的瓷碗裏。

莫少淩剛取了銀針出來,正待開口,便聽到院中一聲「啊」的痛吟之聲,似是由流沙那籠子之處發出的。

冬至和月溪玉也聽見了響動,二人同時翻窗跳到了院中,等莫少淩從診療室跑到院子裏時,看到的一幕便是困流沙的籠子外,如拳頭般大小的籠門鐵鎖被人一掰為二,流沙的身體橫臥在滿是鮮血的籠中,腦袋卻不翼而飛。

莫少淩還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,又聽到診療室那邊「唔唔」兩聲,裏面的黑炮人竟然也沒了動靜。

月溪玉暗道一聲不好,一個縱躍從窗子又返回了診療室,那床榻之上的黑袍人依然被鐵鏈鎖著,腦袋卻又不見了,白色的腥臭液體灑了一床鋪。

冬至一跺腳也跟著進了診療室,看到裏面的情況,大驚失色。

以他現在的功力,對於周身屋內外這麽近距離的氣流波動,是完全可以感知的,他剛剛卻沒有任何的反應,那流沙和這黑袍人的腦袋是如何丟掉的?

若是那兇手突然襲擊他和大哥,他們還有還手之力嗎?如今這江湖上還有誰有這麽高的武功,他一時慌了神。

冬至和月溪玉站在診療室那黑袍人的屍體前各懷心事,剛找到一個黑袍人,便這樣又失去了蹤影,只是這人功力之強大,行動之詭異,令人瞠目,這人究竟是誰?

莫少淩還坐在院中,呆呆望著流沙的屍體,淚如雨下。流沙雖與他相處時間不久,但有了流沙之後,他無論是上山采藥,還是上山打獵,都不再是一個人,心裏有了些許安全感。

這些日子以來,是流沙一直默默守護著他,他一心想要幫流沙解掉他身上的蠱毒,讓他恢覆神智,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,流沙就這樣去了。

莫少淩哭著哭著,一股怒氣又湧上了心間,都怪他們,若不是他們找了來,那些人又如何知曉流沙會在此處,又如何會殺了流沙?

他踉蹌地站起來,一溜煙地跑進廚房拿起一把菜刀,舉著就奔到了診療室,朝著冬至和月溪玉便一陣亂砍。

冬至那由得他胡鬧,一把就抓住他舉刀的手,高聲道:“你瘋了嗎?又不是我們殺了流沙,我們也想找到那個兇手!”

莫少淩已經氣紅了眼,他的手死死抓住菜刀,任冬至怎麽也拿不下來,氣結道:“你們若是不來,他們又怎回尋了過來?又怎會殺了流沙?都是因為你們,都是因為你們,啊……我要殺了你們,我要殺了你們。”

他被冬至抓著手不能動彈,嘴裏卻一直喊著,殺了你們,殺了你們,喊了一陣,似是嗓子啞了,聲音越來越低,突然就低下頭,又嚎啕大哭起來。

月溪玉知他心裏難過,朝冬至使了個眼色,悄悄退了出去,任那莫少淩一人坐在屋子裏哭了一個晚上。

第二日一大早,莫少淩才紅著眼睛,把流沙擡出去埋葬了。月溪玉也凍住了那診療室內的屍體,找了處荒地,將那屍體掩埋了。

莫少淩失去了流沙之後,整個人就變得很是安靜,也不說話,只是坐在窗前默默地望著那空空的籠子發呆,任別人怎麽叫也不理。

這個茅屋裏本來的主人一下變成了一個不願受打擾的客人,冬至反客為主,每日裏忙裏忙外的做飯,收拾院子,打發上門求診的村民,這樣過了幾日,冬至實在忍不住,拉著正在練功的月溪玉,商量道:“大哥,你看看,這莫少淩一下傻了,這可如何是好?”

正坐在床上練功的月溪玉,微睜了雙眼,望了他一下,淡聲道:“沒事,過幾日想開就好了。”

“這都七日了,他還是這樣,會不會餓死啊?他不過才十七歲而已,你覺得他自己能想開嗎?”

冬至坐在竹椅上,皺著眉道:“我看啊,他這年紀,沒經歷過生死,再加上流沙的慘狀,怕他一時半會好不了。大哥,你不是想帶他走嗎,這要等到何時?”

月溪玉提衣下了床榻,“我是在等一個好的時機,也許差不多是時候了。”

他說著,便邁步向外室走去,看到坐在窗前,形神骨削的莫少淩,心中便有幾分不忍,仿若看到當年將軍府被燒之後,被師傅收留的自己。

他嘆了口氣,一撩衣擺,坐在了莫少淩的旁邊,從懷裏掏出了那《藥石經》,他拿著那書卷在莫少淩眼前一晃,柔聲道:“莫少淩,還有個不好的消息告訴你……”

月溪玉把《藥石經》輕輕塞進莫少淩的手中,“這本書的主人已經仙逝,他要我把這本書交給你。”

莫少淩起初眼睛眨都不眨,誰坐在他身邊,他更不關心,何況是一本書在自己眼前一恍。

可是聽月溪玉說到仙逝這二字,他的眼珠突然轉了一下,瞪起無神的雙眼,扭頭望了月溪玉一眼。

月溪玉接著道:“這本《藥石經》是洞玄老人親手所寫,書卷還未寫完,人卻已經走了。他臨終前將這書卷放在木桌之上,留言要我帶給你,想必他是很在意你的。”

月溪玉見莫少淩低頭望了一眼,眼中的淚又流了出來,他相信師祖的眼光,更相信莫少淩不是那種遇事就放棄的人。

所以,他給莫少淩時間難過,但難過之後,還是要勇敢站起來面對這一切。

“我知道你恨我們招來了殺手,但也不盡然,即便我不來,流沙將來也是會走的。以我們對這些黑袍人的了解,他不可能會永遠留在你的身邊的。

我猜那個診療室死掉的黑袍人的狀況,就是流沙未來的樣子,流沙還沒有變成那樣,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我們還沒有找到。

若你不想流沙白白死去,就應該振作起來,為流沙找出兇手,親手解決了兇手替流沙報仇。你只是這樣不吃不喝,於流沙,於你自己又有何益處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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